洪叔讲古丨芝兰寻亲记(上)
| 【记者 温倩茵(整合)】【编辑 甄曦】 | 2019-06-18 20:18:32
农历五月又是一年一度的端午龙舟节,龙船鼓一敲响便牵动全村老幼每一条神经。清早“叮咚,叮咚”的龙船鼓敲得人们心花怒放,神采飞扬。游龙探亲,竞赛夺锦,村里不断播放着广东音乐“赛龙夺锦”,把热情一浪一浪推高,相互见面第一句问候便是:“今年你村龙船竞赛夺得第几名?”到处是兴高彩烈的人群,熙熙攘攘。村民们在观望着整装待发的龙船威武模样,又一阵锣鼓声声,村民们一拨一拔地靠向岸边护栏叫嚷着“加油”,欢呼声此起彼落。噼噼啪啪鞭炮声腾起阵阵充满硫磺药味的烟幕,顿时河面上铺了一层流动着的红色“地衣”,锣鼓声、号子声、岸上村民们的鼓掌欢呼声,龙船在喝彩声中响起有节奏的哨子声,劈浪前进……
时正佳节又有龙船又有戏。早稻正吐蕊扬花,佳节预兆丰收年,颇有一翻不同寻常的热闹。
芝兰姐手里拿着一张放大了的全家福照片笑口盈盈在祠堂门口向乡亲们倾诉着无限的喜悦,倾诉着寻亲艰辛,倾诉着悲欢离合的过去和现在……
那年芝兰才五岁,自从甘棠走后,芝兰妈一直惦记着丈夫临终嘱托要带他回家,但回家的路在何方?孤儿寡母的异乡人回家又谈何容易?芝兰还小,芝兰妈也不想太早伤害她幼小心灵,想着想着,百感交集涌上心头,她不能放声大哭又不能不哭,只能搂紧芝兰在怀中暗自乌咽,任由泪水扑扑直洒芝兰那缺乏养分蓬乱扎着丫角辫的头发上,往事一幕幕如是昨天发生一样重现……
在战火纷飞的年代,芝兰爸爸甘棠从农村出来在广州某小商号当了十多年伙计,小商号老板是台山人,做粮油杂货买卖。米是来自台山的产粮户,米质好,老板事事亲力亲为,童叟无欺,一来二往与台山的种粮农户关系甚好,慢慢地甘棠这个小伙计就成了老板的好帮手。世事难料,战火越打越烈,日本飞机轮翻轰炸良田荒芜,农民们为逃避战乱十家九空各散西东。某天,商号老板和甘棠又去台山,途中遭敌机轰炸扫射,商号老板被炸身亡,甘棠拖着受伤的身体东躲西藏忍饥挨饿,只凭着一丝丝记忆向来时路艰难走回,举目无亲的他来到山下小溪双手掬着冰冷溪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一掬又一掬,肚内空无半粒米,朦胧中甘棠头里嗡地一下子晕厥过去。当他微微睁开眼睛,眼前晃动一个妇人身影,站在她身边是一个害羞的村姑。
妇人说:醒了,醒了,菊花你去厨房把那半碗热粥拿来。叫菊花的村姑撅着小嘴,“啊”应了一声,转入厨房。
妇人问道:“小兄弟,你是那里来的,叫什么名字?”甘棠直摇着头不语。
妇人又问道:“你亲人呢?”甘棠听着似懂非懂的土话又摇头又似点头。那妇人也就不再问了。
甘棠在山窝里静静休息半个多月,终于可以站起来走出破旧茅寮舒舒筋骨,吸一口清爽的山岚气息。妇人慢慢地走近甘棠身边,拍拍他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哪里人呢,怎么半个多月一声不响?”
又是沉默半晌……甘棠目光呆滞又带着几分愤怒,握得拳头指骨发响。这一怪异行为嚇得妇人猛退后三步。数天后妇人请来乡村郎中给他把脉,郎中对妇人说:“这个小兄弟没有大碍,只是受到惊吓心神不定,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
一天清晨,阳光穿过山中薄薄的雾气,金黄色的阳光撒满漫山遍野,空气又是那么新鲜,山野又是那么宁静。甘棠挑着装得满满的一担水桶来回给菜苗浇水,娴熟地干起了农活。妇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喜上眉梢,心里甜滋滋地回厨房煮粥。
又过了个把月,妇人慢慢得知,那天甘棠和商号老板来台山采购大米、山货,途中遭受日本飞机向拥挤大路上的人群疯狂扫射,人们避无可避不知多少无辜饮弹身亡,甘棠幸运逃过一劫却受惊过度。妇人心里明白,这个小兄弟敦厚、老实、勤快,里里外外是一个好帮手,家里菊花也长成个大姑娘模样,妇人也想着自己有个依傍。
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经过妇人的筹划草草给他们“拉埋天窗”。一对小情侣和睦相处为这个小山村增添了生气和热闹。
翌年,这个小山村诞生了一个瘦小囡囡却声音宏亮,给这个三口之家平添很多欢乐,这个小囡囡向这个三口之家诉说着她顽强的生命力。新当嫲嫲的妇人对小囡囡爱不释手,每当太阳从山间中升起照到茅寮门前的龙眼树时,妇人便抱着囡囡沐浴晨曦,优哉游哉,平静而又满足地过着农家生活……
沿着时间长河,几年后,当年的菊花已经成了积劳成疾的芝兰妈。终于盼到抗日战争胜利,但她已一病不起,念念不忘的是丈夫临终时吩咐的那句话:“等芝兰长大了,带他回家……”
洪叔讲古
讲述者:谭鉴洪 广州市海珠区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广州市越秀区作家协会会员,土华村文化保育学者,多年来坚持拍摄土华村的点滴变化,创作多篇文章记录土华村的风土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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