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叔讲古丨一个兽医的家乡情结

我与他共事多年，是他传、帮、带，让我从一个初入门的乡村畜保员成长为后来可以独立处理家畜常见病和管理畜牲。他就是新滘乡间对他有着专属称谓的“师傅翰”一一梁荣翰。

梁荣翰。（图片由梁雄伟提供）

斗转星移，时光回到那个热火朝天的年代。那时农村正进行如火如荼的从单一农耕转变为多种经营的生产，不单要搞好稻谷生产，甘蔗、果园农业生产收入还提出了“外工”，饲养副业增加社员收入。农村饲养奶牛就是从那个时侯发展起来的。

上世纪60年代兽医袋。

❖奶牛意外死亡

那年某天中午，几个饲养员回牛栏清洁卫生，准备下午时间挤牛奶。突然间，一头奶“轰”地一声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气喘吁吁，牛肚子慢慢鼓涨起来十分嚇人，侧耳听到牛肚子内“咚隆，咚隆”作响。一时间大家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一个叫日叔的饲养员凭着平时道听途说的办法，拿来了醃制酸咸柠檬搅烂，和着清水给奶牛灌服，一筒、两筒灌下去还是不见效。不知他又从哪里听来一知半解的知识，急忙去鱼档买回一条一斤多重的草鱼，让饲养员帮忙张开奶牛嘴巴，強迫吞服，还说是可以治牛鼓气。正当大家被折腾得筋疲力尽，打算稍事歇歇手舒口气的时侯，奶牛却痛苦地挣扎着，四蹄乱踢，把灌进肚子里的酸柠檬水、草鱼一下子哗啦啦地全吐了出来，嘴里不停喷射出更多泡沫，奶牛深深地嘶叫一声，痛苦地死了。

一头奶牛，在当年薄弱的农村经济是何等重要啊！因治牛病的人不懂治疗常识而引至奶牛死亡，那个人受到严厉斥责。梁荣翰也陷入深深的痛苦沉思中……

❖我要学做兽医

正值盛夏的一天。我和梁荣翰俩人来到生产队养猪场，低矮茅栅猪舍用红砖围建起来，只留一米宽门口给饲养员打扫卫生和配送猪食饲料。内外密不透风，猪粪污水横流，杂乱的猪舍就是如此状况难于站住脚，我们心里暗下决心要改变眼前现象。

倾刻间，下起了倾盆大雨，我们走又走不得，往其他地方躲避已来不及，只能找个空着稍干净点的猪舍暂避静候风雨过后再走。我顾不了猪舍熏臭，脑海里想着把酝酿很久的问题提出——听听他当年是怎样走上当家乡兽医的往事。此时正是“天公作美”，我壮着胆子努力搜索着合适的话语，试探着跟他说了我隐藏多年的心里话。话音刚落，他神情凝重，双眼直勾勾看着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他如此严肃的目光。四下寂静得只听到大雨洒落猪舍茅栅顶淅沥沥的声音，还有猪的嗷嗷叫声，绿头苍蝇嗡嗡作响，空气一下子好似凝固一样，我们大眼望着小眼。他沉默了半晌，舒了口气，或者因为时光流逝了，他需要重新在脑海中梳理细节，又或者是当年的细节触着他的隐处，良久，他还是深沉地对我说起那往事：

那天亲眼看着奶牛痛苦呻吟，奋力挣扎着，似是向在场人们哀求救它一命，而自己又无能为力，只能流着泪，心如刀割。目睹了饲养员用土办法治疗不明就里的牛急病而导致牛死亡，知识不足给集体经济带来重大损失，无法救活病牛的人也因而受到严厉斥责，这都使他心里万分煎熬。

夜里，翻身转侧无法入睡，朦胧里做了童话般美丽的梦。梦见自己去学习做兽医，挎着重重的药包穿乡过村给牛、猪治病，为牲畜“救死扶伤”。一群猪、一群牛跟随他在农村广阔天地里快乐奔驰。每天早上挎着药包迎着朝阳出发，日复日，年复年，猪、牛便成了陪伴着自己的好朋友。梦醒了，满眶泪水洒湿枕上，再也睡不着，索性披衣下床捻亮一豆光的煤油灯，随手翻开书桌上的课文本子，奋力地端正地写上几个大字“我要学做兽医”。

❖师从兽医沃叔

原新滘镇桂田村有一个民间兽医，给周边农村耕牛治病，名叫沃叔。五十开来视力很差，却有绝活——只用给牛尾巴把脉就能辩证下药治病。因为有严重的眼疾，他每次到周边农村给耕牛治病都由家内一小孩用一根竹竿牵引着上船过渡，那一米长的竹竿磨得光亮亮。沃叔风里来雨里去，兢兢业业从不推诿。梁荣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暗下决心也要学做兽医。那时要顾及挣工分生活，他只能利用每天工余时间，从村里步行去桂田村求学，那时全凭双脚走小路择捷径，口渴便饮口河边水，肚饥啃口冷馒头，寒来暑往从不放弃。沃叔见这后生仔如此吃苦耐劳又虚心学习，便被他的求学精神所感动，从教授“望，闻，问，切”开始，给他深入浅出地解释常见牛病的症候和治疗方法，中草药份量的加减处方等。经过沃叔的用心教授，他很快便上手了。

耕牛不仅是农民的好朋友和得力劳动帮手，还是农民难得的重要财产和生产资料。沃叔和梁荣翰一个用心教一个虚心学，赢得了各村农民兄弟的欢迎和信任。一时间，这对师徒深受村民崇敬和爱戴，他们的事迹被传为乡间佳话。

灿烂的阳光如一抹明亮的金黄，给果园、田野撒上一层金碧辉煌的薄纱。他走过一村又村，他是一个平凡的劳动者，是一个民间兽医。他铭记着沃叔谆谆教导一直向前行，见证着水乡巨变旧貌换新颜，见证着老牛也换新机器，农村生产革新的欣欣向荣。不变的是，他仍然每天满腔热情地投入兽医工作，他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早年，谭鉴洪作为乡间兽医给村中狗只注射狂犬疫苗。

一位资深的教育工作者曾说一段至理名言：“教育如同播种，你播种了就有机会发芽、生根，成长结出累累硕果。你不播种，什么事都不做就没有了未来，就没有了希望。”

民间兽医沃叔你做对了，你是一位智者。